【琅琊榜】妄· 九(誉王/ 靖王,隐苏靖)
如果没有杰克苏的金手指,景琰林殊相认的修罗场约摸就是如此了。世事迁,人事易,唯心尔。若再无实力,连眼泪都无法当面流。
作者的话:本章修罗场。这一章里面,是不是有誉靖呢?基本上是没有的。我写的时候,誉王的言行举止更多是一种计划性的报复,要利用这件事打压梅长苏。为什么呢?因为不仅萧景琰有底线,誉王也有底线。在我看来,这条底线就是夺嫡竞争。不参加竞争,一切好说,一旦越过雷池,什么爱情亲情都可以被牺牲掉。但是誉王虽然计划报仇,也没有真正牺牲萧景琰,这又是为什么,想想也是虐。
章九
今时不同往日。
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,被梦见的人醒了[1]。
凝固的巨大静默里,萧景桓听见了清脆的破裂声响。
裂帛一样,凛然又干脆,损毁却不可挽回。
他很专注地去看萧景琰的脸,没有注意到梅长苏嘴唇颤抖,已经被他咬得有些充血。
靖王的脸上一片空白,目光漠然从梅长苏身上缓缓扫过,才艰难地挪到了誉王的脸上。
他紧紧抿着唇,并不打算开口。
萧景桓往前走了两步,离他近了一些,觉得他浑身都绷着一根弦,再逼紧一分,就要断掉了。
“景琰,”他脸上慢慢堆起一个虚假的笑容,“看看我带谁来了。”
萧景琰似乎屏着一口气似的,脸容僵硬如泥塑。
他幅度很小地转过脸来,对着梅长苏的方向,眼睛落在他苍白的脸上,却又像是躲闪去了别的什么地方。
梅长苏难以克制地看着他。
他瘦了好多。
还不到一个月,脸上的轮廓就锐利起来,腰身收得细细一捻,被黑色衣料包裹着,有一种嶙峋的坚硬。
好像撑着他的,也就是这一点点骄傲了。
梅长苏心里涌上一种憋闷的疼痛,觉得快要控制不住情绪,只能深深一拜,在把脸埋下去的时候吸了一口气。
他并不清楚这种痛苦从何而来。
毕竟,只要活着,就还有出路可寻。
然而现在,以他绝顶聪明的头脑,也无法看透其中曲折的脉络。
神出鬼没的痛,见不到萧景琰的时候感受不到。
一见到他,哪怕是梦,就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,让他难过得想流泪。
“靖王殿下。”他低低招呼了一声,觉得声音打着旋一样,从他有些肿胀的唇中轻轻飘出。
白衣青年一低下头,萧景琰立刻转开了视线,重新瞪住了誉王。
他被囚之后,誉王一日隔一日的来,一开始他在养伤,无力阻挡,后来伤好得差不多了,他才能把萧景桓挡在寝殿外面。
誉王身上带着所谓皇命,大部分时候都畅行无阻,到了萧景琰跟前也不干什么,只是随着性子摆弄摆弄他,有的时候无话可说,还会和他讲,今日庭生读的是什么书,吃的什么饭菜。
靖王因为他前日里的暴行,愤怒不必再提,甚至隐隐有些惧怕。如今见他和风细雨的样子,难辨喜怒,只觉得更加难以忍耐。
如今看来,他是要好好享受两人之间业已消逝的温存,顺便存着这一出好戏,在戏子们最猝不及防的时刻,把他们赤裸裸拉到戏台上去。
他不怕萧景琰。
他怕的是梅长苏。
正是因为这样,誉王才要借着萧景琰,彻底摧毁他。
锣鼓喧天,正是粉墨登场的时候。
也正因为如此,梅长苏,是他现下最不想见到的人了。
靖王的目光刀子一样,锐利的锋刃却伤不到誉王。
萧景桓露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,眼尾淡淡的纹路舒展着,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。
他歪了歪头,示意靖王按照礼节作出回应,不要让体弱的麒麟才子一直弯腰苦等。
萧景琰无声地吞咽了一下,向前跨了一步,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肘。
“苏先生。”
他的声音有点哑,因为压抑着颤抖,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狠厉。
那双手一触即离,像托着一蓬轻飘飘的羽毛。
梅长苏直起身,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微弱的笑意,旋即消失在僵冷的唇角。
最初的震惊过去后,靖王恢复了些许冷静。
他垂下眼睛,淡淡道:“皇兄今日又来做什么。”
萧景桓叹息一声:“我头先来了几回,景琰不是沉默不言就是闭门不见,可见是不信我的话的……我自然知道,你心中头一件大事,就是庭生了。我的话你不信,苏先生是亲自教导过他的人,你总可信了吧——今日我请了苏先生来,就是想请他把那孩子的近况同你讲讲,让你也不必日夜忧思。”
“日夜忧思?”萧景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,语气里已经有了讥诮,“都是阶下之囚,又何苦去挂念别人呢。”
誉王似乎受不了他言语里的机锋,略往后退了退,摇头道:“我不和你呛,还是请苏先生和你谈一谈吧。”
他伸手去请梅长苏,就见麒麟才子也转过脸来,深深看了他一眼,脸上平平静静,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奏。
萧景琰笑了一声,话音里像掺了雪,冷冰冰的。
“既然如此,两位就请吧。”
誉王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。似乎是不想打扰他们的谈话,他示意梅长苏跟着萧景琰落座,自己远远在大殿里溜达着,研究起门扇上的雕花来。
梅长苏在那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了,手上握了萧景琰递过来的一盏冷茶,斟酌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。
萧景琰的身子微微侧过来,朝着他坐了,眼神却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,并不在他这里,显得十分冷淡。
梅长苏心疼他还要在誉王跟前做戏,说话也带了真挚的关切:“殿下瘦得多了,近来可还好?”
靖王皱着眉,目光飘过来,躲闪着又飘过去。
“胸中郁结,不碍事的。”
他这样讲,很不耐烦,极为冒失,全是送客的意思。
梅长苏不能说什么,只能用些场面话盖过去,声音因觉着毫无意趣而干巴巴的:“殿下不必忧心,陛下不过一时怒极,过些日子圣心转圜也未可知,还望殿下以身体为重啊……”
萧景琰本来心不在焉的,也不知在不在听,此时却忽然抬起眼睛,看了梅长苏一眼。
“苏先生请我保重身体?”他喃喃,声音里有些笑意,又好像十分悲伤似的,“先生之前久病,现在就好些了?”
太阳渐渐降下来,一道光斜斜照进殿内,很温柔地把他们笼进去。
萧景琰的瞳仁在这晃动的光芒下,呈现出琥珀般半透明的蜜色,目光裹着一汪水,潋滟地投在梅长苏身上。
麒麟才子薄薄的唇动了动,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。
萧景琰居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——他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,心里想必诸多不安彷徨混杂着,正在不舒服吧。
这是林殊。
靖王忍不住想。
他之前试探了那么多次未果,如今得了答案,自己也深信不疑,却只觉得更加惶惑。
——这是林殊,然后呢?
他不知道。
林殊是一缕已经被他小心摘下,收进袖口里的月光,是一段本不该再见天日的甜美记忆,兀自在黑暗中发酵,醇香隐然,就很好了。
如今他换了一张脸,心机深沉,善于权谋,虽然好过誉王人等,还是个不择手段的谋士。
这样的人,还是林殊吗。
他默默去喝手里那盏冷掉的茶水,眉眼低垂的瞬间,却在眼角瞥见梅长苏抬起头,眼中有不加掩饰的热切光芒,火星一样倏然爆裂又忽然消逝,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。
萧景琰握着杯子的手有点抖。
他认识这种眼神。
在他意识到的时候,他已经在微笑了。
他在开心的时候,又有一些悲哀。
林殊。
梅长苏以为他没有注意到,便和他聊了些闲话,再三强调了庭生的安全,让靖王放心。
萧景琰漫不经心地点点头,并不担心。
誉王留着他还有用,自然是不会动庭生的。
被困在这里,什么也做不了,夺嫡破局,更是远得如同天边外的一缕风,难以把捉。
现在他的全幅注意力,都在梅长苏身上。
他是梅长苏的时候,他们是臣下与主君。
他是林殊的时候,他们更加亲密一些,是故友。是旧爱。
这份互为砥柱,彼此扶持的心,现在被冲淡得干涩无味,剩下仿佛是各取所需的功利之心,让靖王觉得格外痛心。
他虽然痛心,却觉得梅长苏才是最苦的那个。
自己才知道此事不过一月,就日夜消磨,辗转难眠,以致不思饮食,深夜痛哭,都是一一经历过来的。
何况梅长苏。
他背着沉重的过往,披着虚假的躯壳,等了十三年。
十三年过去,最伤痛的记忆都已经沉淀在河床下面,压成铁板一块,等到见到他萧景琰之后,再被梅长苏自己连血带肉,一点点挖出来。
现在,他却要看着萧景桓,把这一切变得更加鲜血淋漓,难以收场。
小殊,我……
萧景琰再也忍耐不住,一把攥住了梅长苏的手腕。
青年消瘦的手腕凉冰冰的,让他有一点恍惚。
他抬起头,对上梅长苏有些惊讶的眼睛,刚要说话,誉王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来了。
“景琰,谈话归谈话,不要使那么大力气么,”他笑眯眯地凑上来,“苏先生身体这么弱,可经不起你们行伍里的力道。”
说话间,他伸手覆住萧景琰握着梅长苏的那只手,一点点把细长的手指掰开了。
他抓着这骨肉匀停的好手,轻轻摩挲了一下,旋即遭到了主人的挣脱。
萧景琰一把甩脱了他的手,就要站起来,却被誉王抓住了一个重心不稳的瞬间,重新压回了圈椅上。
萧景桓一只手从前面搂着他的肩膀,一只手插进他束得很紧的头发里,把他拉得向后仰去,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。
“伤才养好没多久,”他贴着萧景琰的耳廓喃喃,眼睛却看着梅长苏,“就不要乱动了。”
梅长苏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。
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像一个最可怕的噩梦,光影迷乱地笼着面前的两人,似乎并不是真实的。
他的景琰,被自己的异母哥哥紧紧拥抱着。
他厌恶至极的萧景桓,此时一边压制着靖王的挣扎,一边顺着他的耳廓亲吻下去,在颈侧留下一个湿漉漉的红色吻痕。
白衣青年手上不自觉地用力,把那粗瓷的白杯子捏碎在掌心。
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,顾不得头有些晕,直接站了起来。
“誉王殿下!”他吼出这一声后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,只能上前去拉萧景琰。
萧景桓见他冲过来,好整以暇地松了手,让萧景琰被梅长苏一把拉起,几乎一头撞到他的怀里,又被握着肩膀勉强稳住,两个人纠缠在一起,喘息声起起伏伏。
好戏开演了。
萧景琰伸手摸到了梅长苏扶他的手,慢慢挪了开来,自己往后退了两步,脱离了纠缠。
他咬了咬牙,还是抬起头去看梅长苏。
靖王的领口敞开了一点,露出一点锁骨来,上面有一个齿状伤疤,刚刚掉痂,敞着惨白的新皮,像一个丑陋的烙印。
他也不去笼衣服,反而不管不顾地站住了。
尽管衣衫不整,他还是站得笔挺端正,夕照层层光影晕染下,落魄又有难以屈折的一段风骨。
萧景琰很疲倦。也很绝望。
他现在什么也不想,他只想让梅长苏平安走出宫去。
梅长苏不是他,对这样的冷酷恶意,已经筑起了抵御的高墙。
白衣青年愣愣地看着他,眼睛里是纯然一片震惊神色,它们是薄薄浮冰,正在飞快地融化着。
他头晕目眩,很不好受。
他计算过誉王靖王之间千百种关系,唯独漏了这一个。
最最龌龊的一个。
梅长苏脸上没什么表情,其实心情激荡如沸,全身的血好像都停止了流动,在血管中直接蒸腾成了滚烫的水汽。
他的袖袍低垂,一角隐隐被血染红。
——那是他先前捏碎茶杯留下的伤口的血。
现在,他的指甲正深深嵌在那伤口里,用肉体的疼痛转移正在疯狂生长的恨意,和逐渐难以用惊讶掩饰的,越来越深重的心疼。
景琰。
他这样痛苦,却也知道,自己一旦忍耐不住做了什么冲动之事,自己和萧景琰两个人,就再也出不了这个门了。
青年有点踉跄地后退两步,咳了一声:“誉王殿下……这又是做什么呢。”
他嘴里含着“誉王殿下”这几个字,恨不得把它嚼成一把渣子,一口啐掉。
胸口凝结的热血似乎松动了一些,一波波往上涌,他的喉咙里腥甜一片,眼前模模糊糊的,只能看见萧景琰清瘦的影子。
“本王管教皇弟,弄得鸡飞狗跳,倒是惊扰苏先生了。”萧景桓见两个人分开了站住了,也不讲话,就浇了一泼滚油。
靖王冷哼一声,居然没有和他计较:“皇兄既已经管教完了,不如就回去吧。”
他转过身去,感觉到梅长苏的目光如水,哀伤地从他背上流淌下去,让他忍不住想发抖。
萧景琰咬紧了唇,嘴里全是血的味道。
他很想回头,最终还是站稳了脚,没有回望一眼。
萧景桓扬起眉,露出一个很温和的微笑:“既然如此,天也晚了,就先回去吧。”
他看着一边沉默无言的梅长苏。
青年感受到他的目光,慢慢转过脸来,眼中空无一物。
—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。
誉王很满意地点点头。
这出戏,该散场了。
誉王和梅长苏从昌平宫里出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晚了,夕照把宫墙的一角染得红紫绚烂,甚是热闹。
离软轿停放的地方还有一段位置,他们一路走到的时候,梅长苏已经是脚步虚浮,一副力不能胜的样子。
誉王将那架软轿让给了他,说:“方才母后那边差人传信来,说是皇祖母身上不好,很有些危急了……让我去看看,苏先生既然不大舒服,还是请先回去吧。”
皇奶奶。
梅长苏在昏沉中突然清醒了一瞬,挣扎着说:“……代我,问太皇太后圣安……”
萧景桓盯着他,似笑非笑:“这是自然。”
软轿摇摇晃晃,刚出宫门,飞流刷地就窜了过来,闪进了轿帘。
他看着眼前的人,有些吃惊地张开了嘴,片刻后才颤抖着发出一声尖叫来。
旁边跟着的甄平等人连忙停了轿辇,掀开帘子来。
梅长苏还是好好坐在里面的,只是弓起了腰,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了手上一方帕子里。
血液淋淋漓漓,从他的指尖淌下来。
不同于以往吐血时的剧咳,他还是无声无息的,只有喉咙里偶尔发出的哽咽气喘声,一颤就又呕出一大口来。
他脸上浮着一层病态的薄红,眼角湿润,水痕隐隐。
不知是汗是泪。
待到甄平他们扶他起来的时候,梅长苏微微抬了一抬眼皮,就慢慢瘫软下去。
一道粗粗的血线从唇角涌出来,被飞流擦去,又流下来,把少年的手掌染得一片鲜红。
飞流怔了怔,忽然落下一大颗眼泪来。
他觉得他的苏哥哥,正在迅速地死去。
他伸手想去抹那颗泪,却蹭了一手冰冷黏湿的血。
天彻底暗下来了。
太皇太后的宫里却是人来人往,沸反盈天。
御医们进进出出,人声此起彼伏,再没有往常的宁静。
誉王到的时候,皇后正从里面急急走出来,前面是一脸怒气的萧景宁。
“景宁,”他蹙了蹙眉,捉住了女孩的肩膀,“你去哪里。”
景宁公主一撇嘴:“我要去找父皇!”
萧景桓很耐心地说:“东海军情有变,父皇还在和水师总领商讨军机重……”
少女狠狠推了一把他的手,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:“军机?皇奶奶想见他!她快、她快……”她说不下去,抱住萧景桓,就呜呜哭了起来。
誉王温和地抱着她,眼睛却看着后面的皇后。
中宫也是一脸疲惫,微微摇了摇头。
萧景桓便是知道,太皇太后是不中用的了。
“景宁,”他轻声说,“既然如此,容我先去见一见皇奶奶,再和你一起去请父皇,可好?”
公主抬起一张脂粉散乱的脸,抽泣着点了点头。
萧景桓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,定了定神,往里面走去。
几层帐子一隔,外面的声音都像闷在水里似的,听不真切了。
这里这样安静,连那几个宫人走路的声音,都清晰可辨。
倒是两个世界。
宫室里熏了很浓的香,混合着药味,有一种厚重的馥郁之感。
只是这样华丽的气味,也是掩盖不住腐烂的气味的。
老人虽然还没有逝去,肉体的一些部分却已经开始死去了。
他在太皇太后榻前停住了脚。
老太太闭着眼睛,胸口发出沉重而破碎的呼吸声,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安详的。
誉王一阵恍惚,想起小时候,自己被皇后带着到她跟前请安,还没跪下就被揽到膝前,手里塞了一把糖果瓜子。
那时候皇奶奶头上有一支凤钗,上面有两颗硕大东珠,冷光润泽,后来被她随意掰了下来,送给了景琰和林家小殊玩。她的碧玉耳环摘给了穆霓凰,一柄红珊瑚给了景轩,一方端砚给了自己。
她对谁都这么好。
“皇奶奶。”萧景桓低下头,在老人耳边呼唤。
太后慢慢睁开了眼。
她在生死的边缘行走着,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,很多又都看透了。
“……景桓?”她颤巍巍地问。
“是我。”誉王温和地说。“好久不来看您啦。”
太后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漠的表情。
“你是个……好孩子,”她很费力地说,“要不是你的母亲……玲珑……”
玲珑。
滑族公主。
萧景桓浑身巨震,几乎一把攥住了老太太的肩膀。
他怀疑这件事很久了。
他的母亲。
说是什么祥嫔。
他不信。
“皇奶奶!”他很急切地问,“我的母亲到底是谁!”
太后却不管他,说着说着,又糊涂起来,不认得眼前人了。
“你是谁?”她说,眼睛四处看着,“找……找小殊来,我要见小殊……”
萧景桓懊恼已极,发出压抑的一声低吼。
他松开了老人,替她把乱挥的手收回锦被里,又理了理她灰白的鬓发。
“皇奶奶,”他漠然地说,“小殊不会来了。小殊已经死了。”
老太后愣愣看着他,眼角滚下一颗浑浊的泪水。
是夜,太后薨。
TBC.
[1]此句出处:豪尔赫·博尔赫斯--《环形废墟》